柿子樹 @ 不問歸期

舊家一樓的前院有塊小小的三角形院子,從小院子裡就種著不同植物,有著濃烈花香的萬年青.或在夏夜開得絕美的曇花.紫色風鈴般的蒜香藤,山上挖回的小楓樹,小院子有養過雞,但牠們變成雞湯的時候我太難過了拒吃,之後就不再養雞。養過的鳥兒,過世後也埋於這小院子裡,在下午陽光剛好能夠照射到的角度。

多年前小院子中央種了一棵柿子樹,後來長超過了圍牆也超過一樓高度,遠看像把房子一分為二。媽媽不想它長得太大棵,就請人來鋸矮些,聽說修剪過的枝幹並不是從旁邊冒出新芽,而是接續被剪斷的地方直直繼續生長。鄰居開玩笑說:這若用來接骨,效果一定很好!

聽說這些年都陸續的結著柿子(雖然我很少回去沒印象吃過),家中有棵會結果的樹還挺奇妙。柿子樹越長越茂盛,但它距離房子主結構太近,也怕根部會竄入地基,媽媽不打算留著這棵樹,於是請人從樹幹底部整棵鋸斷。沒想到鋸除之後,繼續從旁竄出小芽,剪去後又繼續從其他根部路徑冒出小芽。記得書上說植物的生命力非常驚人,有些植物就算90%被毀滅了仍然能再生,生物就極難。聽說後續新芽依舊竄生猛烈,一發不可收拾,最後為了徹底阻止,還在根部倒入了硫酸,用如此激進的方式停止了它的生命。

"那它是誰種的?" 我覺得很難過。

"最開始就是把吃剩的柿子種子放在花盆,結果它就發芽了,長成一棵小盆栽。盆栽放在院子裡,結果有天花盆被根系撐破裂開,乾脆就整棵種在院子土裡,只是沒想到後來長得這麼大又太靠近房子..." 媽媽這樣說。

去年聽說結了歷年有史以來最多的柿子,滿樹結實纍纍,或許它也預知了那是生命的最後一年,才盡力讓生命光華綻放得毫無保留。我想起前幾年在淡水天元宮見到的櫻王,那綻滿枝頭的粉紅色櫻花,花序層層堆疊互相簇擁著,在晴朗藍空下,那華麗的氣場令人屏息。櫻王在隔年染病而亡,當時拍的照片,就像夕陽前逆光的身影,璀璨又耀眼,然卻轉瞬即逝。

我感覺到那柿子長成小苗時,在花盆裡被照顧的樣子,地植生長後變成大樹,我們離家之後仍守著房子,經過修鋸仍奮力結出果實。直到被砍斷,卻透過不斷冒著新芽來呼喊:我要活下去,我要活下去... 結局很哀傷,不知道在那之前有沒有人跟它好好的說明?但願能有更好的方式來處理...比如整株移植...

(此柿非彼柿)